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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争吵与服软

“我能知道,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吗?”

凡妮莎扯了扯嘴角。

从睡梦中被人惊醒,从来就不是一个愉悦的体验。更别说,在经期的女性,情绪起伏本就很大。

以及,刚才在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一切,对凡妮莎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现在的凡妮莎完全不能理解凯厄斯突如其来的冲动兴奋,她只觉得万分委屈和烦躁。

若不是还有一线理智,她险些把更过分的话脱口而出。

“你不需要知道。”情绪冷却后的凯厄斯恢复了往常的高傲与目空一切,尽管他已经尽量显示了自己的温和,“你只需要好好呆在沃尔图里,做好准备——”

“我不愿意。”

凡妮莎冲动地打断了凯厄斯的话。

“凡妮莎·兰开斯特。”凯厄斯难得念了凡妮莎的全名,轻柔的声音充满着警告的意味,“你最好思考清楚——”

“我从未想得如此清楚,尊敬的凯厄斯·沃尔图里大人。”凡妮莎的语气不无嘲讽,“如果我真的变成吸血鬼,那之后呢?”

“和那些守卫一样,日复一日谨遵可笑的法则,过着仿佛几百年前的封建君主制生活,再对着您这样尊敬的大人物奴颜婢膝,弯腰叩首吗?”

别看凡妮莎平时或许有些小谋划,小聪明,但她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没怎么吃过苦的十七岁少女。

这些日子在陌生环境里惊吓恐慌和压抑委屈,终于被发|泄出来。

“我对您而言究竟是什么?如果我没想错,这短短几天,您对我起了杀心,恐怕不止一次吧?”

凡妮莎语气带着刻意的讽刺。

除了一开始被激怒,现在的凯厄斯反而冷静了下来。

——玫瑰带刺,他早该料到。

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凡妮莎。

“看来你是对我积怨已久,那么不妨在这次将所有宣泄。”

他依旧是如此傲慢,仿佛是一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祗。

凡妮莎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很好奇,我对您而言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给出了答案,”凯厄斯敛去了所有情绪,“你是否会心甘情愿地转化?”

他深知,如果被转化时没有足够的执念或求生欲,那么结果只会是失败。

——自然,这也是一个试探。

而对凡妮莎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

从出生至今,无论是作为凡妮莎·兰开斯特还是谢玫瑰,她都拥有着超越常人的美貌、财富,甚至是一些小特权。即使家庭方面不尽如人意,但她获得的友谊也可以弥补这一切。

而吸血鬼剩下的唯一优势——永生——这或许对旁人的诱惑很大,但对于几乎没什么求生欲的凡妮莎来说,这很可能就是个无尽的折磨。

很显然,一旁的凯厄斯也看出了她对此事无言的抗拒。

“果然。”凯厄斯笑意冰冷,“凡妮莎,你的本性是如此得狂妄自大。”

“关于你的疑问,如果你真得想知道结果,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凯厄斯将手撑在床上,俯身靠近了凡妮莎。

“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血袋而已。”

“你莫非还对此抱有什么指望吗?”

凯厄斯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或动作,作为演绎法门外汉的凡妮莎,自然也分析不出更多内容。

索性,她再次看到了凯厄斯的头顶——墨绿色越发浓重,叶片低垂。

这是代表,他在撒谎?

从某些程度上,凡妮莎得到了真相,但她又成功会错了意。

“我恐怕我还有那么一些小用处的,凯厄斯先生,比如,我可以被用来向英国政——”

单词的后半段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在凡妮莎对上了凯厄斯近乎暴怒的神色。

凡妮莎不知道,谈到这时,她的眼神不自觉流露出的全是傲慢和高高在上。

离开伦敦太久,她都忘记自己曾被称为“傲慢玫瑰”。

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它使得这一瞬的凡妮莎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凯厄斯的愤怒。

但她仍旧不解,为何凯厄斯会突然就被这句话触怒。

“你这是在威胁我?用这些愚蠢的、无关紧要的小事,去威胁一只吸血鬼?”凯厄斯暗哑的声音,仿佛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这可真是太可笑了,我的小玫瑰。”

他将手掌覆盖在凡妮莎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薄薄的皮肤下能感受到她的血液正在流淌。

——真是这些脆弱的东西在维持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的生命。

“你要记得,人类的生命不过是转瞬即逝。”

“比如现在,”凯厄斯缓缓握紧了手,“你的生死,也不过是我一念之间。”

他语气森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凡妮莎呼吸急促,脑中一片混乱,原本因经期惨白的皮肤也应紧张害怕染上了粉色。

她竭力想要伸手阻止凯厄斯,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不过是蜉蝣撼大树般的徒劳。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划过,理智上,凡妮莎几乎以为自己要在这一刻死去。

但情感上,凡妮莎竟然是选择相信凯厄斯。

——仅仅他曾给过誓言。

就在这时,凯厄斯突然松开了手,凡妮莎赶紧向后缩去。

原本搁置在侧的帷帐因为两人的剧烈动作忽然松了下来,如雾云拢住凡妮莎所在的大床,仿佛要给她什么保护一般。

隔着重重叠叠的纱幔,两人谁也没有继续动作。

凯厄斯一边观察着凡妮莎的反应,一边有些困惑。

他深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热心人,在吸血鬼中他甚至是以暴虐闻名。但为了凡妮莎,他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比如刚才的行为,明明凡妮莎做了那么多触犯底线的事情,说了那么多过分挑衅的话语,但凯厄斯仍旧只是想给她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如何才能不伤害她。

他既希望让她不要再那么亲近和相信吸血鬼,但同时又希望她能对自己更加信任。

——矛盾至极的想法。

凯厄斯发现,几乎在每次与凡妮莎交谈后,自己对她的容忍似乎就会更一步加深。

有一点凡妮莎说得没错,他之前确实好几次起了念头想要杀了她。

然而没有一次,没有一次真正下了手。

即使是刚才的动作,也是凯厄斯克制万分后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不然凭借凯厄斯的实力,他若想要了凡妮莎的命简直如撕碎一张白纸一般轻而易举。

作为一个人类呆在了沃尔图里——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简直是比所谓的“羊入虎口”更加危险。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吸血鬼会不会拥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奇特能力。

就比如刚被他扔进地牢的那几只犯了大错的吸血鬼,其中一个的能力竟然是幻化变脸。

凯厄斯完全无法理解阿罗对这些吸血鬼的处理,他甚至想要把他们收为己用。

——因此只要一想起那日她居然敢独自一人跟着简去见了阿罗,凯厄斯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如果路上出什么事呢?

如果阿罗想要她的命呢?

只是他们如今都顾及着自己,而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而这个天真的小姑娘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吸血鬼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兽。

据说,她这几日甚至还和简相谈甚欢。

凯厄斯轻轻摇头,这实在是令人发笑。

所有简能够透露给她的消息,不过是自己想让她了解的基本信息罢了。

而凡妮莎此时则没空思考这一切的原因。

她如同一条差点被晒干的小鱼重回了大海的怀抱,正在拼命地汲取着四周的氧气。

凯厄斯收回了望向她的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细腻的触感似乎犹能感受。

不过,她或许确实不应该转变。凯厄斯想到,变成了吸血鬼后的她就会如所有吸血鬼一样——冰冷、僵硬、失去了诱人的血液。

而自己现在对她暂时的兴趣,也不过是建立在这三者之上,凯厄斯努力说服自己。

无论是人类还是吸血鬼,他们都喜欢给自己理所应当的、发自于欲望的行为和情绪找一个看似合理冷静的动机。

凯厄斯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微笑,也不知道是对着谁:“可惜了,人类的生命如同叹息般短暂。”

玫瑰花美丽却也是脆弱的。

“还记得我曾与你谈起的那只小野猫吗,我的小玫瑰。”

凡妮莎低着头,避开了凯厄斯的目光。她迟钝地想起了那天的谈话。

“看来你还记得。”凯厄斯嗤笑一声,“那么,需要我告诉你不听话的宠物的后果吗?”

“剥皮抽筋,我看着它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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