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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戒指

恩佐与安赫尔合作的九套戏剧服全部完成, 展览当天,安赫尔没去。

药物作用下, 费利佩大概不会记得那晚。安赫尔也不打算让他感谢自己的通宵照顾。

只是后悔,难得费利佩任人摆布,没趁机睡了他, 都怪自己太过正直了。

恩佐主动来道歉,因为安赫尔让策展人把自己名字去掉了, 相当于放弃那九套展品的署名权。

恩佐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他只是不想继续纠缠, 创作者的生命应当是广阔悠长的,不该囿于一时。更何况恩佐曾是自己的朋友。

月初,选修的导演方向课程开始了,这是跨校选修,意味着他得去哥伦比亚大学上这门课,好在两校离得不远。

音乐学院毗邻林肯中心和众多剧院,占据这种地理优势的代价就是不能拥有广阔校园,一幢功能齐全的漂亮建筑满足了多数教学需求, 平常上一整天的课,都不需要离开大楼半步。

所以偶尔换个环境上课, 安赫尔很乐意。

第一周的跨校课, 安赫尔刚下了课从教室走出来,就迎面看见一个帅得惹眼的家伙正靠在走廊上对自己笑。

一头红色头发,折射光芒的钻石耳钉。

却都比不过那张脸本身的惊艳。

“兰格你来这儿拍广告还是怎么”安赫尔左右看看,没见到他经纪人劳拉的影子。

“你来上课”兰格反问。

安赫尔点头。

兰格不由分说勾着他肩膀:“我也上课啊,跨校选修……这么说来, 咱们成校友了”

“只是选修课,这怎么能算”安赫尔好笑道。

兰格才不管,他强行要当校友。

“明星们上学,是不是常常缺课”安赫尔问。

兰格:“这个呢,都是个人选择,比如我,我偏向于推掉通告来听课。”

安赫尔笑问:“因为你自律”

兰格眉头一挑:“不,因为讨厌赶通告。”

安赫尔跟他走在一起,两个人过于惹眼,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要过来搭讪。

“什么课”

“一门建筑学的。”兰格回答。

安赫尔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是学金融兼修珠宝设计吗怎么能扯上建筑学”

兰格表情有点痛苦:“宿醉之后不太清醒,选错课了。”

安赫尔听了忍不住大笑。

“嘿,小天使,”兰格看着也笑起来,“我比较喜欢你开心的样子。”

“我一直挺开心的。”安赫尔的确挺乐观。

他们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晒太阳。

兰格取下安赫尔发丝间的落花:“上次发的照片怎么样雪山,湖水,没有认识的人,咱们去定居吧。”

安赫尔在太阳光下眯起眼睛:“是不是劳拉给你安排通告太多了据说明星都会有隐居的冲动。”

兰格叹口气,放低声音在他右耳边说:“不,我是想把你藏起来。”

安赫尔没任何反应,声音太轻,他根本听不到。

天稍暖,兰格邀请安赫尔去自己的演唱会。

开场前,安赫尔一直被他扣押在后台,发型师、服装主管绕着兰格忙前忙后。

安赫尔拽过一把椅子,坐上去,趴在椅背上旁观,顺便帮忙吃掉他没空打开的沙拉和甜点。

“味道怎么样再买几份”兰格一边被发型师吹头发,一边问安赫尔。

“好了,我不是来吃东西的。”安赫尔笑道。

兰格满意地点头:“那就专心看我。”

声乐指导陪兰格开嗓,休息室里,他略沙哑的嗓音质感摄人心魄。

这让安赫尔想起当时在别墅,兰格给他开私人演唱会的情形,那时每天都开心极了。

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张钻石面具,金属镜面切割构造,如星辰般点缀着疏密有致的碎钻,遮住了那张俊美的脸。

“你的脸,遮住也太可惜了。”安赫尔说。

“他们不知道我的长相,我才能过得自在,”兰格起身。

红色头发与高挑凌厉的身材,一身骑士军服样式的修身衣装,衣襟慵懒散乱,一双笔直长腿,穿着黒靴。

兰格戴上面具,露出瘦削漂亮的下颌线。以及那双锋利黑眸。

安赫尔有一瞬间的出神。

“不认识了?”兰格的指节在他额头点了点,“去前面等我,待会儿唱新歌给你听。”

经纪人劳拉带安赫尔穿过忙碌嘈杂的后台,直接到演唱会观众席,留了最好的位置。

观众已经入场,回头看,数万银蓝灯海遍布环形看台。

“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你不激动吗,要看到兰格了!”旁边女孩儿抱着荧光棒,不停深呼吸。

安赫尔笑笑:“是,期待很久了。”

安赫尔离舞台前端极近,当火花喷射向夜空,演唱会舞台缓缓升起,绚烂射灯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世界中央。

兰格高挑的身影逆着光,高高在上,瞩目之极。

数万人疯狂尖叫喊着他的名字。他戴着光芒闪烁的银色面具。

撼人心魄的第一个音回荡在夜空下,四周人群瞬间狂热迸发。

安赫尔笑起来,随他唱出第一句,在哈德逊别墅那段时间,壁炉温暖的宴会厅里,这首新歌他们曾一起弹奏了许多遍。

万人瞩目下,兰格的黑靴踏过流金焰火,径直走到台前端,站在离安赫尔极近的位置。

他一身骑士军服极其禁|欲,襟口散开几寸,又散漫不羁,耀眼灯光中,高高在上地看过来。

“啊啊啊啊!他在看你——!”旁边女孩儿激动得快昏过去了。

千百聚光灯追逐而至。

“这里有我私藏的珍宝。”

兰格透过面具看向安赫尔,指了指心脏,然后为他唱那首歌。

这种感觉很奇异,身边浩瀚人海追逐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兰格,安赫尔却才第一次真正了解这样的他,像隔离在另一个空间。

夜晚的纽约一次次被火热气氛引爆,万人瞩目的光中,耀眼星辰遥不可及。

摘下演唱会上、海报里标志性的面具,兰格还是他原先所见的那个人,安赫尔渐渐习惯回来。

“最近有新画吗”兰格一进门就像进了自己家。

”有几幅,喜欢就带走吧。”安赫尔示意他自己挑。

兰格看哪幅都很满意:“记得吗,我要为你代理。”

安赫尔:“那是玩笑,你自己都需要经纪人,怎么有空代理我的画。”

谁知这并非玩笑,一周不到,安赫尔已经收到画作交易的全款,他半信半疑抓住兰格:“说实话,是不是你自己买的”

兰格给助理发消息,不一会儿给安赫尔看回复,是几个名字耳熟的收藏家。

“只要画廊看过你作品,一定会要的。”

安赫尔耸耸肩:“我只联系过一家,从此不想见任何画廊老板。”

到了下一周,兰格主动跟他坦白:“这次的几幅我买走了。”

安赫尔莫名其妙:“送给你不就行了。”

“不,本来有人出价的……”兰格解释,“我突然不想卖,就自己出价把他们压下去了。”

“……”安赫尔问,“你是不是单纯想花钱”

就在最近,兰格几乎强势驻扎进安赫尔的公寓。

大明星脾气火爆,凡是用不顺手的东西,统统扔了买新的,大到桌椅、小到浴室镜子,公寓几乎要被整修成他自己家了。

等安赫尔反应过来,兰格的魔爪已经渗透到每个角落。

“兰格,停手,别打地毯的主意,我挺喜欢它的!”安赫尔坐在地上捍卫自己的地毯,伸出脚挡住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如果说费利佩是大魔王,这位侄子就是魔头,安赫尔可能天生斗不过他们。

“再借住几天,”兰格大笑着放过了地毯,走到画架前,“我姨母来了之后,每天想方设法为我约见名媛,回家就像进了联谊会现场。”

安赫尔无法想象那场景:“说不定真有你喜欢的类型。”

“联姻与感情无关,都是生意。”兰格直白地说。

“小天使,问你个问题,”兰格把他拽过来,像拎一只小猫。安赫尔怒而揍他,一番较量之后,被他锁住手脚关节。

距离才能产生美,安赫尔想想那位万人迷巨星,怀疑根本就是此人人格分裂的产物。

“问问问,快问!”

安赫尔连拍两下地板,表示认输,兰格满意地重新把他拎回来放在沙发上,近近地看安赫尔。

“你是不是喜欢我叔叔我是说费利佩。”

什么安赫尔险些心脏停跳。

他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对费利佩不会造成威胁,才坦然道:“是。”

兰格若有所思,张口还要继续问,被安赫尔警告:“住口,不许再问!”

傍晚,安赫尔经历一整天的魔鬼式排演,从剧场精疲力竭赶回来,吊着最后一口气趴在沙发上,翻下周的剧本。

兰格俯身关切地看他:“要急救服务吗”

“放心,死不了……”安赫尔有气无力,“有事要说”

兰格点头:“大艺术家,为我画幅肖像”

安赫尔:“这个我明白:要巨幅画布,画出你最帅的一瞬间——然后挂在你家一进门最显眼的那面墙上”

“不是每个明星都那么自恋,“兰格戳戳他,“画幅肖像,作我下张专辑的封面,你说好不好”

这事听起来比较正经,安赫尔爽快地答应了。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生活被兰格搅扰得很热闹,甚至颇有些鸡飞狗跳的趣味。

暂时封存了关于费利佩的回忆,安赫尔以为自己可以渐渐对过去释怀。

但当再见到他,仍旧原形毕露。

兰格昨晚醉酒回来,安赫尔半夜给他找解酒药,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于是周末上午迟迟才醒。

两个人醒来都很疲乏,像一组惨淡的伤兵,安赫尔懒洋洋坐在画架前,兰格换好衣服,宿醉头痛得又栽回去了。

门被敲响,安赫尔伸了个懒腰,打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双冷峻黑眸漫不经心看着他,修颀身影近在咫尺,独有冷冽气息刹时围住了安赫尔。

“费利佩……”他下意识唤道。

恩佐从楼梯走上来,话音带笑:“那我先上去了。”

如梦初醒,安赫尔知道他又送恩佐回来,敲门只是路过顺便。

“有事”安赫尔移开视线。

兰格从屋子里慢悠悠过来:“小天使,谁来了”

费利佩看他一眼,兰格笑笑,拎起车钥匙勾在指尖晃了晃:“原来是叔叔,你们先聊。安赫尔,晚上见。”言罢离开。

“你跟兰格住在一起很多天了。”费利佩静静站着,高挑凌厉的身材气势逼人。

“与你有关系”

安赫尔请他进来,去冰箱取半冰的水给他,费利佩平时只喝这个。

所谓冷战,不是不联系,而是见面后还维持冷冰冰的客气。

金发微微散乱,披了件睡袍,衣襟随意半敞着,安赫尔光着脚,白皙精致的脸上几分慵懒倦意,眼角梢儿些许上扬,睨着人的时候也懒洋洋的。

费利佩没接那杯水,越过安赫尔的手,将他垂坠的睡袍衣带系起来。

“衣衫不整的时候,不要随意开门。”

“为什么因为会惹你生气”安赫尔把水放在一边,态度顽劣。

卧室门半敞着,费利佩瞥了一眼:“你们睡一张床。”

先前管家把公寓的床换过,床其实很大,安赫尔和兰格基本各据一边互不干扰,兰格借住这些天,两人就像室友。

但安赫尔觉得自己突然到逆反期了,张口道:“没错,每天都睡一张床,难道有什么问题”

安赫尔端起那杯半冰的水,自己喝掉,冷冷问:“你来有事要说,对吧我听着呢。”

他请费利佩坐下,两人彼此对峙着,男人靠坐在沙发上气势凛冽,安赫尔披着睡袍庸庸懒懒倚着,无形的界线分明矗立。

“跟边境名单有关”安赫尔有时聪明得过于锐利,“我母亲不是早就把它交出来了”

费利佩平静地道:“你母亲只是说出它在哪。”

安赫尔觉得他们像在谈判:“所以”

“它在你这里。”

安赫尔:“她没给我任何东西,不可能在……”

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脸色发白:“……录像”

费利佩只是看着他,轻轻点头:“录像里的人,就是名单。”

怔了一下,安赫尔却笑起来,像金灿日光照破层云:“啊,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是个天才。”

这可爱的笑容已是久违,费利佩凝视着他。

安赫尔跳起来,光着脚轻盈的跑过地毯,在抽屉里一阵翻找,抓起一本速写簿,慢慢地晃悠回来。</p>

他露出骄矜又狡黠的笑容:“——都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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