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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故人(四)

庄心诚放下刀叉,两手叠放在腿上,抬起头,优雅道:“是我。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美人道:“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演员,现在正在拍《浮生梦》,这部剧也是东方娱乐的作品。我们想跟您交流一些表演方面的问题,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一会儿我们有一个小聚会,在s市最著名的十字码头酒吧,可以邀请您吗?”她说完轻轻咬了下嘴唇,红唇娇艳,眼波迷离,楚楚动人,连苏铮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他想,大概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就即便是gay,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庄心诚果然有些窘迫,他大概正在琢磨怎么得体地回绝对方,不至于伤了女孩儿们的面子。

苏铮心里更不爽了,他早就看这几个女孩儿不顺眼,长得好看也不能使他产生怜惜之情,什么交流表演,想学表演倒是去拜师上课开研讨会啊,大半夜拉着导演去酒吧交流表演?

表演脱-衣-舞啊?

苏铮一想庄心诚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桌上花瓶里抽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站起身来,撩了撩头发,十分绅士地将玫瑰递到女孩儿面前,含义丰富地说:“这位小姐,我们导演今晚已经有约了,怕是不方便和你们交流艺术,在下不才也是个演员,要是您不嫌弃,我跟您交流交流怎么样?”

女孩儿一愣,看着眼前的玫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最终犹豫着将玫瑰接了过来,往后撤了一步,尴尬道:“既然……既然庄导没时间,那就下次吧,打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回去了。

苏铮在她身后“啧”了一声,翻了她们一眼才重新坐下。

庄心诚刚看见苏铮拿着玫瑰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忽悠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以为苏铮是对眼前的美女动心了。

后来苏铮说完了那番话,他的心又落了回去,原来苏铮是给他挡桃花的,不由得沾沾自喜。

庄心诚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番萧瑟,他举目望向窗外,颇为遗憾地说:“这样的良辰美景,有美人约我,还被你给推了,唉……”

苏铮:“……??”

庄心诚又说:“我哪儿来的约会?你倒是赔给我一个。”

苏铮:“……”小叔今晚这是怎么了?知道了他还单身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飘啊。

“小叔,我好心好意帮你挡烂桃花,你不领情还赖上我了?那你说要我怎么赔啊?”苏铮说,“你真想约会?那我陪你找个gay吧?”

庄心诚还是看着窗外,轻声道:“不用麻烦,你陪陪我就行。”

苏铮:“我不是陪着你呢?你还要我陪你干什么?”

庄心诚终于转过头,他的眼睛就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墨色当中点缀着闪亮的光,看上去格外温柔动人:“不如,看看星星?”

苏铮:“……”他想起因为买足彩被庄心诚抓回家,他想要趁着黑夜逃跑,结果被庄心诚堵住带着他在阳台上看了半夜的月亮,还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小叔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苏铮吃了庄心诚688的自助餐,拒绝一起看星星的话便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搅黄了人家的约会不是?

苏铮跟着庄心诚回到房间,庄心诚住的是这酒店最好的套房,他自己补了差价,至于苏铮那间房,按照剧组标准,苏铮本来也够不上,也是庄心诚贴了自己的钱给他住的。

苏铮一进门就直冲阳台,他倒要看看在这座号称不夜城、还有空气污染的城市里,能看见几颗星星?

结果一抬头,别说星星了,连月亮都没有,天穹上只有灰黑色的云。

“小叔,”苏铮回头喊,“没有星星给我们看。”

庄心诚道:“那我们自己做。”

苏铮从阳台回来,看见庄心诚拿着剪刀,正在认认真真地剪手里的一块黑布,那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苏铮看了眼窗帘,他严重怀疑庄心诚把人家的窗帘绞了。

“你等着。”庄心诚得意地冲他晃了晃手上的剪刀,“你躺床上去,闭上眼睛。”

苏铮觉得今天的庄心诚十分幼稚,就像个找到宝藏手舞足蹈的孩子,不过反正苏铮的心情也不错,他不介意陪着小叔玩儿,他乖乖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庄心诚道:“睁开吧。”

苏铮睁看眼,室内一片漆黑,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小叔?”苏铮叫了一声,他也不知道庄心诚在哪儿。

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

是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苏铮没有躲,他又叫了一声:“小叔?”

没人回应他,倒是那只手拉着他的手移动了一段距离,扣在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上。

他的手被操纵着按了一个按钮,音乐声和光亮就一起出现了。

苏铮转头一看,见自己按的是一盏圆形的led音乐灯,上面包着一块有无数洞洞的黑布。

他再往周围看,天花板上和四周墙壁上便布满了淡黄色的星星。

那些星星大小不一,形状也不十分规整,庄心诚轻轻转动手里的灯,星星们便流动起来,苏铮仿佛回到小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在银河里游泳。

真漂亮,苏铮想,有种笨笨的可爱和浪漫,藏在这些星星里。

“好看吗?”庄心诚问。

“嗯。”苏铮望着四周满满的星星,声音轻软起来,“我小时候问你星星会不会掉下来,第一次你告诉我会,说一颗星星掉下来,地上就死一个伟大的人。第二次,你又说不会,说星星要是掉到地球上,那就是世界末日,我们都会死。那我现在要是再问你,你怎么说?”

庄心诚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天上一共就掉下来两颗星星。”

“哦?哪儿去了?”

庄心诚没说话,但他指了指苏铮的眼睛,苏铮明白了,这意思是“掉下来的星星变成了你的眼睛。”庄心诚就是这意思,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铮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十万点蜜糖暴击,他在沸腾的心海里挣扎了半天,才说:“小叔,你特有意思。”

庄心诚一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苏铮:“……”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撩了一晚上,这节奏不太对,一般不都是他逗庄心诚的吗?他决定扳回一城。

“小叔,我也能给你做星星。”

“怎么说?”

苏铮一翻身,跪坐在庄心诚身侧,两只手抓住了他的头。

庄心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铮狞笑一声,把庄心诚的头一顿左摇右摆,成功晃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样?看见星星了没?”苏铮咯咯笑了起来。

庄心诚被他摇得晕头转向,却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听着苏铮的声音,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陡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抓住苏铮的手,把这个他思念渴望已久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就在这时,苏铮的手机响了。

虽然只是一条短信提示音,但足以让两个人抽离出来,瞬间清醒了。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苏铮大喘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小叔,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

苏铮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吴亮已经在小卧室睡了,他有些心神不宁,靠在门上捂着狂跳的心口,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刚才他和庄心诚之间的气氛,实在太暧昧了,可这暧昧发生在他们之间,就显得有几分诡异,让苏铮惶恐不安。

他对庄心诚太过熟悉,他一直当他是亲人,对他敬爱有加,从未想过有另外的可能。

更何况,他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是gay,对方还是庄心诚,这也……太扯了吧。

苏铮深呼吸了好几次,逼自己放下胡思乱想,拿起手机看了看刚才的那条短信。

是赵开发给他的:

【宝贝儿,我明天去s市,代表公司参加开机仪式,等我呦。】

苏铮在心里骂了几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自从上次赵开在练功房见到他之后,就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他的手机号,有事没事就来聊骚两句,他要是一直不回,这货还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

苏铮本来想着上辈子的事反正都同归于尽了,也就算了,没想到这辈子赵开还是阴魂不散。

他要演的电影是东方娱乐投资的,庄心诚是导演,大家都是合作关系,要是他现在和赵开公然撕破脸,后续不好处理,而且会让庄心诚为难,所以目前只是僵持着,他对赵开爱答不理,但也没强硬拒绝。

他这样冷处理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考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赵开的无耻和无赖程度,这一世不幸又被他看上,估计结局很难和平圆满。他少不得又要动点脑子花点算计和赵开斗上一斗,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出击,现在留着一点余地,以后他进退自如。

他想到这里,就把手机捡起来,给赵开回复了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

【好的,我等着你。】

……

第二天,开机仪式之后,赵开代表公司请主创吃饭,东方娱乐的老板赵观岩没来,但派了一个姓余的副总跟着儿子,席间除了东方娱乐的人和《花瓶》剧组的人,还有一个人是苏铮没想到的。

现在圈内炙手可热,名气与口碑齐飞的影帝——邵艺也来了。

东方娱乐的人和导演、主演等人在包间,其余工作人员,像吴亮、袁小圆他们在大堂里订了几桌。

吴亮把苏铮送到包间,边走边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邵艺也来了,好像是东方娱乐的余副总请他来的,他还和庄导商量,《花瓶》里有个角色要让邵艺客串呢。”

苏铮说:“我听说邵艺跟我们住同一家酒店,也在这里拍戏呢,他是东方娱乐的一哥,来参加晚宴,正好和庄导认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吴亮又是摇头又是撇嘴:“你不知道,邵艺和赵开是死对头。”

“为什么?”苏铮诧异道。

一个是少东家,一个是台柱子,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冤仇?

吴亮想要解释,但他们已经走到包间的门口了,大门开着,庄心诚和邵艺正站着说话。

庄心诚看见苏铮,便招手叫他过去,吴亮只好止住脚步,转身走了。

“这是苏铮,他在《花瓶》里演男二方晨。”庄心诚显然已经跟邵艺寒暄过了,他把苏铮介绍给邵艺。

邵艺倒也十分乖觉,他不等庄心诚介绍,就主动伸出了手,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邵艺。”

苏铮只是个刚出道的小演员,邵艺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苏铮虽然不是邵艺的粉丝,但突然见到只活在屏幕上和众多粉丝梦里的人,他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他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尽量平静微笑道:“你好,艺哥。”

两只手相握片刻,苏铮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意外地没抽动。

邵艺正定定地注视着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个错愕、甚至可以称得上惶恐的表情,就好像苏铮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什么恐惧或厌恶的东西,但那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邵艺很快放开了苏铮的手,恢复了得体的笑容,自嘲地说:“苏铮长得真帅,我都看入迷了。”

其实庄心诚也发现了刚刚那个微小的异样,但那个小表情实在是稍纵即逝,他和苏铮一样,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庄心诚冲苏铮微微一笑,示意他跟着自己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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