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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难

烛火的芯子“吧吧”作响, 床上的淮南王妃蜷成一团。这样一个女人, 原本应是让人同情的。但是晏玉楼除了唏嘘, 实在是对她生不起怜悯之心。

方才的猜测让两人静默了许久,许久之后姬桑终于动了。

“走吧。”

两人默默出了屋子, 此处一切守卫照应都已交待好。

“你还好吗”她问。

如果她的推断是真,那么他就是那个被换掉的孩子。而湖阳则是那个替换他的孩子, 代替他的人生, 承受了淮南王的报复,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情人物。

他突然停下来,一把将她抱住。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平静,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紧紧环住他, 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康哥儿一样。

两人抱了许久, 黑夜将他们融进夜色中。

淮南王妃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后来晏玉楼真让人送了一些胭脂水粉和首饰过去。为了怕引起淮南王的注意, 她没有再去过。

院子里守着的人会每天汇报淮南王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女人住得心安理得, 且气色一天天见好。倒是个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太过顽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淮南王府那边,一直没有湖阳公主的消息传出来,也没有听说要找什么人。王府内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四月中旬,行山王一行人终于抵京。

行山王高大伟岸,虽年近六十却依旧健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一脸的严肃看上去很难接近。瞧着像是行武之人,看去上极是有威信。与他一起上京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嫡长子赵宽,还有一位就是赵邕之父赵诚,赵诚是庶出。

他是因赵邕之死上京兴师问罪的,自然不会给众人好脸色。一行人直奔行宫去,见到赵邕的尸身后,赵诚立马痛哭流涕。

哭声倒是大,却很难看出几分真心来。赵邕是赵诚的庶子,能被送来为质自然不是受宠的孩子。一个不受宠的孩子,赵诚此时哭得这般伤心,只让晏玉楼觉得讽刺。

行山王表情悲恸,那双虎目泛着泪花。最后不忍地别过头,看向晏玉楼。很快眉头皱得老高,转而看到姬桑,脸色也不太好看。

“本王的孙子遇害,难道就派你们这两个黄口小儿处置此事。时隔多日,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本王倒要进宫问问太后,莫不是看不起本王”

在行山王眼里,姬桑和晏玉楼都长得太好,又太过年轻,实在不像是朝中重臣。又因他放眼望去,没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脸色越发的黑沉。

“我大启朝是没人了吗怎么全是一些庸庸之辈”

晏玉楼冷眼看着,既不为被称为黄口小儿而恼怒,也不为行山王的不满而心虚。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离京二十载,难不成这宣京还是二十年前的宣京。

且不说帝位更迭,朝中臣子都不知换了几拨。便是这城门,都不知修葺过几回。

姬桑往前走一步,“臣姬桑,蒙先帝临终托孤,暂任辅政大臣。王孙之死一案,是臣新手查办的。凶手确实还未找到,臣深感惭愧。”

“姓姬你就是姬荣的儿子。”

“正是臣。”

行山王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视线看到晏玉楼时,又重新沉了下来。暗道这小子长得像个娘们似的,难不成也是个人物

“你说的就是你小子,报个名上来。”

晏玉楼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见礼,“臣晏玉楼,是先帝亲封的另一位辅佐大臣。”

行山王倒吸一口气,看看姬桑又看看晏玉楼。那个短命的皇侄莫不是胡闹,什么让两个黄口小儿辅佐幼帝。这朝臣任命,什么时候不看资历光看脸了。

“哼,胡闹淮南王呢他不是先帝亲命的摄政王吗怎么他不露面,让你们两个小儿来见本王”

随行官员的脸色都有些微妙起来,朝中谁不知淮南王就是一个挂名的摄政王,根本不太理会朝堂之事。朝堂要务,大多都是信国公和荣昌侯两人亲理的。

一个就封的王爷无诏回京,还摆这么大的谱。正是因为赵邕之死,他们这才以礼相待,不想此人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两位辅佐大臣亲自来迎还不满,难道是想让陛下亲自来迎接不成

“既然王爷嫌臣等碍眼,那臣等便先行告退。”

行山王一听姬桑这句话,冷哼一声,“想当年你父亲姬荣见了本王都是客客气气的,本王之孙乃赵氏血脉,他进京没有多久就被人谋害,可想你们这些人是如何的轻视。朝中被你们这些黄口小儿把持,怪不得弄得乌烟瘴气。”

“王爷一来就指责臣等没有尽责,敢问您可知道赵王孙是如何遇害的遇害当晚又发什么了什么事情王爷究竟是对臣等不满,还是别有所指”

谁给他的脸,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晏玉楼还不想侍候了,当下带着一帮臣子折回去,气得行山吹胡子瞪眼。

“那谁,晏家小儿好生无礼本王是陛下的亲叔爷,他一个臣子如此不知礼,待本王见到陛下非得好好参他一本。”

留下来的臣子默然,陛下年幼,晏侯可是陛下亲舅舅。行山王到陛下面前参晏侯爷,到头来不过是一耳过一耳,最后还是晏侯定夺。

行山王离京多年,还当宣京城是以前的宣京城。这些年,信国公和晏侯爷两人当政,淮南王都要避他们的锋芒。一个就封多年的王爷,还想在宣京指手划脚,那不能够。

眼见着行山王气得喘粗气,姬桑才又淡淡出声,“王孙遇害一事臣等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王爷多年未回京,帝陵那边一应祭品已经安排好,王爷请吧。”

你不是看不上这些人来接你回京吗那干脆别回了,先到帝陵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行山王闻言,虎目怒火熊熊,偏又发作不得。他总不得说先回京休整再去帝陵祭祀吧。身为赵氏子孙离京多年,明面上什么都比不上祭祀祖先重要。

他气他的,没有承接他的怒火,他只能自己憋着自己。

原本京里都安排好了住处,他这么一折腾一行人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帝陵。赵宽一直皱着眉头,总觉得此次进京只怕是会事事受阻。赵诚一向懦弱,要不是死的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被允许跟来。虽然死的是他的儿子,但不过是个庶子,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天黑之前,总算是到了皇陵别院。

别院不比行宫,一应东西皆是就简。行山王再是不满,也不敢拿这个事情发作。他满肚子火没处发,很快又发现那姓姬的小儿也不见了踪影。礼部的官员是一问三不知,当下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两个黄口小儿如此下他的面子,真当他是上京打秋风的不成。

本就是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一行人早早歇下。不想睡到半夜,行山王被人吵醒,一问之下才知道别院的一间屋子突然起了大火。火被扑灭后,下人发现里面有一具烧毁的尸体。所有人没太在意,只当别院的一个下人。

行山王越想越觉得晦气,一张脸黑得像滴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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