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神色倒是比想象之中的更加淡定，接过笔，签了字，但是如果细致观察的话，不难发现秦婳签字的时候手微微有些颤抖。
司承琛无声无息来到她身边，搂住了她，低声道，“我在。”
“拔管，拔管可以过会吗？我做好准备再喊你们，可以吗？”秦婳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看向医生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医生点头，表明理解。
医护人员出去之后，秦婳立刻没了劲，整个人半瘫软在男人的怀里，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现在才发现自己做这一步，真的是太残忍。”秦婳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我，我应该可以做到的。”
司承琛侧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婳婳，如果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晚一点也没有关系，不用逼迫自己。”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真的不应该在逃避了，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只是早晚的问题，奶奶继续这么一直躺着不是事，也是一种折磨。”
宣判脑死亡之后，人已经没了任何的意识，基本上算是个活死人了。
秦婳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快的语调，“我准备了。”
“婳婳。”司承琛也是于心不忍，这么残忍的事情，实在是一种双重折磨。
她脸上看样子是带着笑，实则眼睛里已经含着泪，“嗯？我在呢，没事，别担心，我真的可以的。”
秦婳离开他怀里，往前艰难地迈出了一步，眼角挂着泪珠，声音哽咽，“奶奶，别怪孙女不孝了。你不能因为生气就不来我梦里找我。”
她走到床边，弯下双膝，噗咚一声跪了下来，“奶奶，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再来找我好不好？”
司承琛弯腰，心情沉重，视线从病床上的郑奶奶移到了秦婳身上，只能这么在一侧默不作声地陪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秦婳扶着床站了起来，手在颤抖个不停，早已泪流满面，握住了管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郑奶奶，“对不起，奶奶。”
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豆大般的眼泪从眼眶中冒出，“奶奶……”
拔下了管子。
机器滴滴滴作响旋即渐渐恢复平静。
秦婳睁开眼睛，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司承琛上前蹲下身来，眼眶跟着红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她，“婳婳，你很勇敢，很勇敢，奶奶不会怪你的。”
这一步，用尽了秦婳所有的力气。
她之前有想过究竟怎么和郑奶奶告别，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突然，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决定会做得这么迅速。
真的当一切尘埃落定时，秦婳的一颗心好像也跟着去了。